高清往事
《墨西哥往事》
导演罗勃特_ 洛德瑞格斯
谈使用Sony 高清摄像机拍摄数字电影的心得和体会
“运动的速度赶上了思维”
我开始用数码是因为我成长的环境。我年轻时试 过象其他人一样拍超8，两分钟的胶片用了8块钱。后 来片子回来了。洗印完了后，胶片是没有声音的，焦 点也是虚的，反正看上去不怎么样。所以我选择了录 像这条道。市场上刚出录像机时，我爸爸就买了一台， 用来帮他卖厨具。那是在70 年代末期，80 年代初期。 随录像机来的还有一个摄像机，被一根12 英尺长的" 脐带"连着。拍的时候得看着电视才知道在拍什么。没 有取景器，但有一个手动的光圈。但这已经很不错了， 因为我可以一口气拍两个小时的东西，有颜色，还有 同期声。如果我不喜欢拍的东西还可以抹了重拍。我 就是这么开始拍电影的，一直到我的第一个短片，那 是在拍《流浪艺人》的前一年拍的，我还记得用录像 拍的量非常大，而且速度快。我不断地又快又轻松地用录像来拍短片，有些还得了些奖，因为 我有机会练得够多。
后来我终于用了胶片摄影机，感觉好象倒退了10 步。你不能立即看见你刚拍的东西。你 又退回到那一小卷一小卷的胶片中，无法立即看见刚拍完的东西。我记得我很失望。我以为胶 片应该是个飞跃，但是感觉却象是后退了一大步。在拍了《流浪艺人》 和 《杀人三步曲》之后， 我开始用胶片拍起了电影。在拍《非常小特务》的时候，我真的厌倦了电影这个东西。因为我 在电影制作过程中也从事许多不同的工作。我基本上了解从开始到后期的全过程。后期完成后， 你还得去面对光学技巧，面对同一件事可能要做2 到3 遍，才能使一个淡出或者叠画看上去对 劲。胶片的损耗，最后的效果，你知道，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来设计场景，色彩。但是当我们拿 到最终的影片时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暗淡，色彩不够饱和，颗粒粗糙，有点雾蒙蒙的。因为电 影技术中是要靠胶片和胶片接触来复制拷贝的。等你拿到发行拷贝或甚至于一校拷贝时，那根 本代表不了你现场的本貌，代表不了你真正拍的东西。观众也许看不出什么差别，但是如果你 去过现场的话你就能体会其中的失望了。 "我们拍的不是这个，我们辛苦努力的成果不是这样 的。"
我在Skywalker 混音的时候，因为我住在奥斯汀，而Skywalker 那儿的感觉有点象奥斯汀。 那儿的鹿满处跑。这是完成影片的一个安静去处。乔治_卢卡斯很好心地给我看他新拍的一些 原始素材。这是在1999 年，还是2000 年？我觉得是在2000 年底。这是他拍的《克隆人的战 争》的一些东西。因为他听说我做事喜欢与众不同。他觉得他也许能说服我转向数码。他果然 成功了。我去看了他新拍的一些原始素材。是没有任何特技的素材，都是关于自然的素材和真 实的景地。那是他们最先拍的东西。我真的看傻了。这都是用最原始的摄影机拍的。放映的分 辨率是1K。我对电影的热情又被重新激起了。我觉得自己又成了那个拍录像的12岁的小男孩。 拍了很多东西，运动的速度赶上了思维。我记得离开时，感觉象充了电一样。我握着他的手说： "谢谢你，你刚刚给了我受益终生的启发。"我觉得我又可以去拍电影了，因为那时我正在电影 制作过程的重压之下。
“胶片所无法匹敌的创造力”
我知道强尼_ 戴普很喜欢这套系统。因为我会亲自掌机，然后在机器前加一个长镜头。他 说，" 我不知道你是在拍特写还是全身。我很喜欢这样因为在整个镜头中你一直在变换焦距， 所以我得从头演到尾。" 有一次我走过去给他说戏。他说，" 你在拍吗？ " 我说，" 我让机器一 直转着。" 这是盘长度为一小时的带子。只是一盘带子。我说，" 我可不愿打断表演的气氛。" 它真的改变了你拍摄的方法。因为即使是有经验的演员，只要你一喊" 开始"，突然就会有一 种紧张，因为你会感觉到" 好了，现在开拍了。" 但你要是不喊开始的话你也用不着喊停，你 永远在排练的模式里，这是一个非常自由的状态，这样你能看到非常棒的表演。所以我真的很 想介绍给你听。你知道，许多关于高清的讨论都是技术上的，但是还有关于创造力的一面是胶 片永远无法匹敌的，这是我想说明的一点。
在你拍片的时候、还有刚拍完的时候会有一种感觉。你知道这种在你拍的东西无可挑剔的 时候，你感情上的变化，因为你在用胶片拍的时候，作为导演，你永远不会真正感到你得到了 你要的东西。你永远都会觉得每天都在做一系列的妥协。然后你就想，" 我们拍得行吗？我们 不知道。"你知道，晚上剧组里没人睡得着觉。摄影部门很担心。 "那个镜头焦点是不是虚了？ 我是不是在画面里切掉了演员的头？ " 是不是...... 也许曝光不足？这种情况一去不返了。因为 你能立刻看到结果，拍完一个镜头，就 知道拍的结果，当天下午结束时就知 道了所有的结果。你不会再因为琢磨 是否拍好了而失眠了。你现在知道你 拍好了。你带着绝对的自信继续前进， 它改变了你对拍摄方法的所有的感觉。 我现在很喜欢拍摄，这可是前所未有 的。通常来说，不到看样片时，你是不 会知道拍得是否成功。甚至就算到了 这时，你也不是很确定。然后你就得等 到剪接时。这时你才意识到，" 还不错 嘛。" 你知道，你是希望在现场时，在 你还能做修正时就有这种感觉，而且 你还想知道你是否拍到了你想要的。
“开着灯拍电影”
电影是视觉媒介，你在用胶片拍的时候是看不到你拍的东西的。这好象是个挺新颖的主 意：" 天呐，开着灯拍电影！ " 假设你有一个今天要拍的镜头表。先把它假设成房间里放着的东西，你想在走过房间的过 程中把它们捡起来。现在关上灯，然后再跑过房间，捡所有的东西。现在，去房间的另一边， 打开灯，看看你都捡到了什么。这就是拍电影的感觉。你回头一看，"哦，我们没捡到那个，我 们没捡到那个。" 现在打开灯再试一次。你可以抓住你想要的一切，还有其他的许多东西，因 为你看得见你在做的一切。这对电影制作是至关重要的。这与技术无关。在创造性方面，你得 到了你想要的，而且还超出了你想要的。
“2.35:1 取景”
真的希望我的第一部宽银幕影片有真正的史诗般的感觉。我以前很想拍宽银幕，但是我不 想花费史诗般的周期。我们有7 周拍摄时间，不够拍一部大型的宽银幕电影。这些是经过取景 的，用的是16:9 的高清画面比例，只用了中间的2.35 那部分，所以我所需要的分辨率比实际 有的要低很多。就是这样了。这是老机型，是HDW-F900，这是你能看到的高清的最差的品质。 现在已经有新机型问世了，这是我以前拍的东西。你能看到清晰度是多么的平滑，这还不是最 高的分辨率，但是我已经能接受了。 我一直不愿意拍宽银幕是因为会变形，后景没有终点。你知道吗，你去看看最棒的最大的 最贵的宽银幕电影，有一半的焦点都是虚的，因为没有景深。所以我一直不想拍。超35 简直 糟透了，因为整个电影就是一个光学特技。所以你的样片看上去很好，但是等你看到拷贝的时 候看上去好象有人用它擦过屁股，难看死了。对一个知道它的原貌的人来说这太痛苦了，它完 全面目全非了。通过高清我第一次在电影中看到了现场的原貌。我们辛苦努力的成果完全被体 现了出来。要不然就实在太郁闷了。 "反正这个现场拍出来也不是这样，还费个什么劲啊？"但 是现在你拍的东西的全貌得以真正体现，这只是在现有的技术下。将来还会越来越好。
“更便宜，还更好！”
有人打电话来问，因为他们对高清还一无所知，所以他们问：“我们听说你在拍高清。听 说挺便宜的。”是的。是挺便宜的，但这不是你用它拍摄的原因。有谁是图便宜才在AVID 上 进行剪接？这不是原因。你这样反而加大了你的预算，原因是这是更好的剪接方法。有人想不 明白，他们觉得：“哦，它摒弃了传统电影艺术。”但是艺术不在于技术。处理画面的艺术不是 只有靠剪拼胶片才能实现的，这就是你可以用电脑的原因。这是对画面的处理，是剪接的艺术。 所以你用电脑也好，用别的方法也好，艺术就是艺术，不在于技术。技术永远都在变化，或者 说应该变化。这跟拍电影，捕捉影像一样。通过视觉讲故事不一定非要靠硝酸盐。也不一定非 靠醋酸盐，或者胶片和感光涂层。电影艺术可以通过各种方法来实现，只要对捕捉影像来说是 最好的方法就行。还有在创造性方面，这是最重要的。毫无疑问，我已经回不去了，因为它在 创造性方面完全改变了整个过程，这是使它胜出的最大原因，而且画面的质量不断地在提高。
“它让我更象个画家”
突然间，很多我觉得本来不适合在胶片上拍的项目可以拍了，这是它最精彩的地方，这使 它具有革命性。对你以往回避的项目，现在你会勇往直前。很多导演每4 年才拍一部电影，因 为拍完一部戏后他们都筋疲力尽了，这个过程让他们很累，是这个过程把他们拖垮的。他们打 电话问我，" 你好象玩得挺高兴。我怎么才能也玩得高兴呢？ " 我告诉他们这个过程变得太麻 烦了，我愿意把它比做绘画。新技术使你更像一个画家，更快了。关于速度我谈了很多，这很 重要。因为当你想跟上思维的速度的时候，跟上创造性思维的速度，你就会变得又像个画家了， 一个调好颜料，然后将作品呈现在画布上的画家。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，东西已经在那儿了， 传统的方法正好相反。这就是为什么拍成一部好电影后，电影公司他们会互相祝贺，他们知道 拍一部好电影是多么的不易，好就好在在现有的体系下还能把影片拍好，而不在片子本身。这 个过程变得象一个在你开始往画布上抹第一笔前必经的越障训练场，扼杀了创造性，这对已经 变得很繁琐的体系很不好。如果能简化，过程就简单多了，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。这就是 为什么许多演员都回来再与我合作。因为过程是如此简单，他们都感觉不到在工作，我也一样。 这就是新技术的好处。
“好莱坞与火腿的故事”
反传统而行之是困难的。我知道很多像你们这样的人来这儿期待着挑战，新技术带来的挑 战，这是件好事。小时候，我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，我把好莱坞比做那个故事，关于我们要 用多长时间才能质疑传统这方面，这是关于火腿的故事。我一直很喜欢这个故事，因为无论从 哪方面来看，它说得都很对。
故事里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在做火腿，妻子把两头的边缘切掉。
丈夫问道，" 你为什么把两头切掉？好像很浪费。"
她说，" 我妈就是这样做的。"
" 那咱们问问你妈吧。"
" 你为什么在烤火腿前把两头切掉？ "
" 我祖母就是这么做的，问她吧。"
他们去问她： "你为什么在烤火腿前把两头切掉？"
她说，" 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它放进我当年用的锅里。"
所以我们做的很多事，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做，我们做就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 的，也不知道其实还有新方法，新技术。让我们来说说拍高清的危险，即一旦你跨出这一步， 用了个大锅，你会发现：" 所有的事都可以用不同的方法来做，我们用不着做这个或者那个。" 然后你会质疑整个体系。这也是件好事。
“是什么在牵制着？”
最后还要看电影人，电影公司。索尼很想让我拍，但是他们无法说服其他所有人。还有很 多导演对摄影并不了解，他们全靠他们的摄影指导。摄影指导会象10 年前的剪接师一样说：" 别，别。别碰那邪恶的剪接机，你得完全在胶片上剪接。" 他们不知道自己可以提高其艺术形 式，而且对机器未来的发展也很有帮助。你知道吗，我一直在注意摄影指导们用数码技术拍的 东西，他们都不好意思承认他们非常喜欢它。但是你要知道，只要这帮人越来越多地用它，许 多导演也会想，" 好主意啊！ " 他们会问摄影指导，摄影指导会告诉他们，" 不不，它还不够成 熟。" 他们也不知道这些新机器还会往哪里发展。所以我觉得牵制在于创造性。我觉得搞创作 的人生来有这样的倾向，我一直尽力反着来。很难，因为它不是，你的倾向不是技术性的。搞 创作的人接受起新技术来通常是最慢的，事实就是这样。
我使用它的原因，我听从了乔治的原因是因为卢卡斯永远比别人超前10年。他发明了Edit Droid。但没人想要这个东西。" 没有人会想在电脑上剪接。" 于是他把它卖给了AVID。10 年 后，所有的人都在用它。所以我想，" 天呐，这个人就是欧比旺啊。他要是拍高清，那我也拍。 " 我可不想等10 年，然后才看清他是对的。这个人深谙时世，所以我会追随他，所以我就去拍 了。它把我完全解放了出来。这也是为什么我到处现身说法，因为他每次给别人展示的时候， 他都会给科波拉看，他买了台机器然后拍了片子。他拿给卡迈隆看，卡迈隆买了两台机器，制 作了一个三维系统。回头看一眼历史，那些一直做出巨大创举的人：约翰_ 拉塞特、詹姆斯_ 卡迈隆、乔治_ 卢卡斯，这些永远做别人不敢做的事的人都有很强的艺术天赋，因为他们能创 造，他们是那种把技术拿来，拥抱它再创造性地使用它的人。这就是区别所在。其他搞创作的 人通常是最后一个接受新技术的人，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明白这点了。
高中的时候，我在一家照相馆打工，老板给了我一台相机拍照片，这样我能学会怎么用照 相机，然后帮忙卖照相机。他还免费给了我胶卷让我去拍照。我给家里人拍了些照片。我把它 们带回来。他说：" 这些照片很有创造性，你很有创造天赋。你现在得学学技术了。有创造性 的人通常不懂技术，而懂技术的人又没有创造性。你不能学习创造性，那是与生俱来的东西。 "我不太相信，但这是他的原话。"但是如果你有创造性的话，你可以去学技术，下些功夫就能 学会。如果你又有创造性，又懂技术，那你就所向披靡了。" " 所向披靡" 这个词让15 岁的我 兴奋不已。所以从那时起，尽管读技术手册很枯燥。在我的床边，我说的是真的，有一摞技术 手册，它们总能帮我晚上入睡，因为写得实在是太糟了。而且还有那么多需要琢磨的东西，但 是了解技术真的可以使你变得更有创造性。这样你就不必依靠技术人员，我就没有特技总监。
“让你真正果断”
这也是我喜欢高清的原因，它让你真正果断。而拍电影就是这么回事。作为导演，你要拿 主意。拍电影时还有很多情形是能不拿主意就不拿主意，直到你开始剪接了或者别的什么，这 可就贵了去了。你越能拿主意就越好，当你有象高清这样的东西时你可以很果断，因为你一边 拍一边就看得见你得到的东西。
“靠肉眼来测光”
摄影变得比以往强多了。你会比以前更有实验性。我们不用测光表。就是看。我们靠肉眼 测光，稍后再把数字算出来，我的灯光师是这么告诉我的。我说，" 刚才拍的光是几档？ " 他 说，" 我不知道。看上去不错所以我们就拍了。" 还有很多次，就象我说的，我能看到摄影指导 的眼里流露出担心，心里想： " 这卷什么时候会拍完呐？ " 你用不着担心。我会象拍强尼或者 别人那样拍一个镜头。你看着监视器说： "这儿要补点光，不用太多。"我老是要那张银色的锡 纸，那点光就刚刚好。我们于是把这张皱巴巴的锡纸放在紧靠画面外上方的位置。你可以在监 视器上盯着光直到调到完美为止。
我们已经开机了，于是：
“ 好。开始。过了。下一个。走。”
你知道吗，完全用不着磨磨蹭蹭地调整。你打光可以打得很前卫，比用胶片有过之而无不 及。你也不会冒曝光不足的险，跟强尼_ 戴普说，" 我们得重拍那个镜头。" 你在用胶片拍的时 候很可能会保守许多，用高清你不用保守。你可以很前卫，因为你立刻就能看到，这是摄影师 得到的最好的礼物。
“我为什么竭力宣传它”
这就是我竭力宣传它的原因，可能有点吵人了。我在拍《流浪艺人》时写了本书，说的就 是：" 不靠钱靠你自己也可以拍电影"。因为我要是早知道就太好了，如果我知道那是可能的 话，我真希望在我无意接触它以前就知道，因为我会故意这样去做的。许多人开始拍他们自己 的电影，他们听了书里的话，然后照做了。刚才还有人给我买了好几本书，这本书我是10 年 前写的。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告诉大家，因为我知道，如果早先有人告诉我存在这样的技术，我 会很感激的，因为我以前不知道。